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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台灣,有一座沉默的城市,居住著一個沉默的民族。
  
台北嘲諷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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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台灣,有一座沉默的城市,居住著一個沉默的民族。
  
台北嘲諷在座各位都是南部時,他們視之不見。
  
台南說誇耀自己巷弄複雜時,他們聽之不聞
  
澎湖人自負海鮮天下無雙時,他們嗤之以鼻。
  
  
直到,宜蘭人以雨都自居時,他們終於不再沉默。
  
他們的城市既是山城,也是港都;既是北部,亦是雨都。
  
  
我離開小嬿家的時候,一個男人正站在門口。
  
外頭仍下著雨,男人卻沒有撐傘,默默地淋著雨,身形清瘦剛健的身體彷彿已經跟雨勢融為一體。
    
調查過台灣各縣市資料的我,當然知道這個掌管基隆地下秩序的男人。
    
男人沒有名字,大家都叫他吉祥哥。
  
  
「吉祥哥……你怎麼不撐傘?」我愕然。
  
「怕雨的人才撐傘。」吉祥哥淡淡地說道:「基隆人不怕雨。」
  
   
「二師兄,跟我走一趟。」
  
  
那當然不是問句,在很多地方,吉祥哥說的話就是命令,沒有人可以違背。
  
所以我只能跟吉祥哥來到基隆。
  
只是我想不到,像吉祥哥這麼有排場的人,移動方式居然是大眾運輸。
  
彷彿天生內建精密的交通轉乘技能,一路從客運轉公車,途中沒有看過一次站牌上的乘車資訊,就來到基隆的一座公車站。
  
  
這個車站有個煞氣的別稱,叫惡性循環站。
  
   
微風吹過,濃烈的海味撲鼻而來,當中夾雜著一絲鹹腥的血味,我不禁打了個哆嗦,下意識掩住口鼻。
  
周遭行人看見我的動作,紛紛停下腳步,對我投以看外地人的敵視目光。
  
直到他們看見吉祥哥,才回頭做自己的事。
  
吉祥哥領著我進了車站對面的大樓,搭著電梯來到某個樓層。
      
    
「先吃飯。」吉祥哥指著桌上的一碗湯:「這間肉羹不錯,你試試。」
    
  
我忐忑地走上前,試探性動了一下湯匙。
  
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淋到雨的關係,那碗肉羹的勾芡很薄,稀得像碗清湯。
  
  
「我不餓,吉祥哥你有話直說吧。」我嘆了口氣。
    
  
吉祥哥站在窗邊,從口袋中拿出一根吉古拉,用打火機點燃,叼在口中。
      
  
從窗戶居高臨下往外一看,就能看到大樓對面一座兩層樓高的遼闊平台,平台旁的建築物上寫著「和平廣場」幾個大字。
  
   
「聽說過這裡吧?」
  
  
我點點頭。
    
那裡之所以稱為和平廣場,是因為基隆所有的紛爭都可以在這裡解決。
    
小至情侶吵架、小孩沒簽聯絡簿,大至黑道尋仇、幫派火拚,只要到和平廣場走一遭,所有的糾紛都能平息。
     
自古以來,和平本就建立在鮮血與屍骨之上。
    
所以當地人也管那裡叫「天空競技場」。
  
  
「過去幾個月,你不斷在網路上發布引戰言論,因為沒有牽扯到基隆,我都當作沒有看到。」
    
  
吉祥哥吐出一口天知道哪裡來的菸,緩緩說道。
  
  
「但你說宜蘭是雨都,真的太超過了。」
    
  
「你引起了紛爭。」吉祥哥俯視著大樓底下的芸芸眾生。
  
  
「有紛爭,就要解決,這是規矩。」
     
「怎麼解決?」我不安地問。
  
「你有三條路可以選。」
  
  
吉祥哥捻熄剩下半截的吉古拉,丟進嘴裡咀嚼。
  
  
「第一,進天空競技場,跟我的人打一局。」
  
  
一股涼意緩緩爬上背脊,我難以置信地看著吉祥哥。
  
其實這道理很簡單,如果紛爭大到無法解決,那就解決製造紛爭的人。
  
  
「我只不過在網路上講了幾句幹話,你就要置我於死地?」我的聲音顫抖。
  
  
不對勁,台灣人內鬥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,我當然不是造成戰爭開始的原因,這點吉祥哥又怎麼可能不知道?
  
  
「不打也行。」吉祥哥伸手指著公車站旁邊的斑馬線。
  
    
那是一條好長的斑馬線,看不見盡頭般向遙遠的地平線延伸。
  
  
「那條斑馬線的對面就是海洋廣場,你只要能在綠燈結束前從這端走到那端,我就放你走。」
  
  
我看看斑馬線的長度,又看看號誌燈上的秒數。
  
  
「吉祥哥,你是不是一定要我的命?」死到臨頭,我反而冷靜了下來。
  
  
吉祥哥挑眉,饒有興味的看著我。
    
  
他突然開口問道:「你知道從基隆到台北市,搭客運要多長時間嗎?」
 
   
我一愣,想起過去曾經問板橋人中哥有沒有去基隆玩過。
  
中哥搖搖頭跟我說:「太遠了,我不常出國。」
  
  
「痾……兩天?」我回答。
  
「只要半個小時。」吉祥哥說道。
  
  
我一愣。
  
  
「從基隆到台北真的很容易,也許實在太容易了,很多年輕人一去就捨不得回來了。」
  
  
吉祥哥抬頭看著天空。
  
  
「你知不知道過去的基隆有多繁榮?擁有台灣北玄關的稱號,光靠一個基隆港就能帶動整個北台灣的興盛……」
  
  
「現在呢?他們居然稱基隆為全台最北南部。」
   
  
吉祥哥拿出手機,把螢幕轉向我這邊。
  
「這是……」
  
  
「這是我家牆壁。」
  
  
手機畫面裡,潮濕的水氣凝結成水滴,吸附在斑駁的牆面上。
  
  
「這座城市正在哭泣。」吉祥哥輕聲呢喃:「基隆已經沉默太久了,我們需要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。」
  
  
倏地,一聲淒厲的鳶啼劃破天際。
  
高空之中,雄鷹歛翼,驟然撲落,像是一道凌厲的黑色閃電。
  
電線杆上一只來不及起飛的烏秋剛剛張開翅膀,就被猛禽尖銳的爪子給牢牢扣住。
  
雄鷹展翅,盤旋拔升,破空而去。
  
  
我突然明白,宜蘭並不是唯一渴望戰爭的城市。
  
  
「過去的一個禮拜,我已經對全基隆的委託行發出消息,要在世界各地的走船的基隆人回來助拳。」
  
  
吉祥哥打開辦公室裡的一台電腦,把我按在桌前。
  
   
「你的第三條路,就是發一篇文章,替我對全台灣放話。告訴他們,戰爭要開始了。」
  
「告訴他們,基隆才是真正的北部。」
  
「告訴他們,基隆即將再次偉大。」
  
  
吉祥哥露出猙獰的笑容,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。
  
  
「告訴他們,基隆市長玉照即將充斥台灣的每一個角落!」
  
 
吉祥哥赤裸裸的野心讓我毛骨悚然。
  
一旦戰爭爆發,將為台灣帶來多慘烈的傷亡?
    
多少家庭即將破碎?多少老百姓即將陷於水深火熱?
   
我又怎麼能因為一己安危,置自己千萬同胞於險地?
  
    
「你以為用性命要脅,我就會替你引起戰火?未免將我瞧得忒也小了。」
  
  
我握緊拳頭,冷笑:「我二師兄豈是貪生怕死之輩?你作夢去吧!」
    
  
我,二師兄,可以站著死,不能跪著活!
  
    
「這件事辦成了,我招待你到鐵路街玩一個月。」吉祥哥瞇起眼睛。
   
   
「混帳!混帳啊!你這個卑鄙小人!!!」我憤怒地敲著鍵盤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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